[第一性原理]就是看透事物本质的根本方法

「第一性原理」最早由[古希腊哲学家]亚里士多德提出,他说:「在每个系统探索中都存在第一性原理。第一性原理是基本的命题和假设,不能被省略和删除,也不能被违反。」

物理学家张首晟说,千年思想,最最精华的都是大道至简,你看[宇宙美]妙在哪儿?E=MC²这样一个公式,能够描写小到原子,大到宇宙。所以,真理的共通点就是「大道至简」。

张首晟所说的大道至简其实就是第一性原理,除此之外,我们常说的「本质」、「道」、「[底层逻辑]」等,其实都是在追寻第一性原理。

二战时英国部队规定,战斗机的皮革座椅要用骆驼粪来擦拭保养,负责保养的后勤兵十分苦恼,因为骆驼粪又臭又难找。有一次实在是找不到骆驼粪了,有个小兵就问能不能用其他东西代替,结果大家都反对,觉得一直沿袭下来的规定肯定有其道理,骆驼粪里肯定是含有特别的成分。

这个小兵还是不甘心,于是到处去寻找答案,最后在一个参加过一战的老兵那里找到了答案,原来当年在北非作战,有大量物资需要用骆驼运输,可车上的座椅是牛皮做的,骆驼闻到牛的味道,觉得是异类,赖着不走。

于是,有人就想到用骆驼粪来擦座椅,这样就能盖住牛皮的气味,果然骆驼就听话了。那个老兵万万没想到,过了这么久,部队竟然还在用骆驼粪。

你可能觉得这个故事很好笑,但现实中很多人都在做着「用骆驼粪擦座椅」的事。

像这个小兵一样,不断追问下去,直到根源,就是第一性原理。

第一性原理其实就是用逆推法追根溯源,从眼前要解决的问题开始,分析产生这个问题的原因,再分析产生原因的原因,一直倒推至根源不证自明的「元起点」。

初识第一性原理源于小时候学街舞,同样的动作,老师跳起来就特别好看,明明自己动作也做到位了,跳起来就是没有感觉,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直到有一天在王小波的《[我的师承]》中,看到他关于文字节奏的解释时,我才豁然开朗,原文如下:

我终于有了勇气来谈谈我在文学上的师承。小时候,有一次我哥哥给我念过[查良铮]先生译的《青铜骑士》:

  我爱你,彼得建造的大城

  我爱你庄严、匀整的面容

  涅瓦河的流水多么庄严

  大理石平铺在它的两岸……

他还告诉我说,这是雍容华贵的[英雄体]诗,是最好的文字。相比之下,另一位先生译的《青铜骑士》就不够好:

  我爱你彼得的营造

  我爱你庄严的外貌……

现在我明白,后一位先生准是东北人,他的译诗带有二人转的调子,和查先生的译诗相比,高下立判。那一年我十五岁,就懂得了什么样的文字才能叫作好。

看完文章后,「节奏」二字在我脑中久久回荡,没错,就是因为节奏,所以同一支舞每个人跳起来的感觉都不一样。慢慢地,我也开始寻找自己的节奏,从那以后我进步飞快。

后来我把对节奏二字的理解运用到其他方面,如写文章、做设计等,仅这二字,就让我很多方面的能力都更上一层楼,其实不止于此,应该说一切文学艺术领域,节奏都可以作为第一性原理,所以有布局结构,有留白、高潮、余韵。

接下来,我们来看看第一性原理在各个领域的运用:

人际交往的第一性原理

《知否》中明兰有句经典台词,揭示了与人相处的第一性原理,明兰在和祖母探讨择偶观时,说道:与人相守,最终依靠的还是那品性最低处

其实不止爱情,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关系。我们欣赏一个人,常常是因为他的闪光点,比如有才华,大度,长得好看等等,但一段关系想要长久地维持下去,单单依靠最高处是不行的,他品性最低劣的地方,才是决定你们能不能长久相处下去的根本原因。

比如明兰的初恋对象小公爷,家世好,天赋好,风度翩翩,还善良,这些是他品性的最高处,但最终挡在他和明兰之间的,却是他品性的最低处——懦弱,不敢违背父母,不敢与权势斗争,而这,却是明兰的底线,所以最终两人有缘无分。

几何学的第一性原理

欧几里得在《[几何原本]》提出五大公设:

公设一:两点之间必可连成一条直线;
公设二:直线可以任意延长;
公设三:已知圆心及半径可做一圆;
公设四:凡直角皆相等;
公设五:过直线外一点,有且仅有一条直线与已知直线平行。

看起来非常简单的几句话,但之后几乎所有的几何学定理,都是由这简单的五条公设通过[归纳演绎]得出,直到两千年后的今天,我们学的几何学依然是欧几里得的几何学。欧几里得以 5 个不证自明的基本假设作为基石,把几何变成了一个演绎系统,使用[逻辑推理]的方法,一共推出了 465 个定理,建立了一门几何科学。所以这五条简单的公设就是《几何原本》的第一性原理。

物理学的第一性原理

现代物理学发展贯穿了第一性原理这一哲学思想的运用。

爱因斯坦发明广义相对论学说的过程,以及运用广义相对论推导黑洞存在,以及光会发生弯曲的结论,就是寻找第一性原理以及从原理出发推导现象和未来的经典案例。

量子力学理论也是第一性原理在物理学上的运用。世界是由基本粒子组成的,比如物质是由原子组成,而原子可以分解成电子和原子核,比原子核更小的是质子和中子,最小的单位是夸克,还有光是由光子组成,电子、质子、光子等就是[基本粒子]。当物理学中基本粒子的运行规律,即量子力学理论被总结出来之后,可以对某个电子的状态基于[量子力学原理]反推出原子的质量和结构。

政治学的第一性原理

电影《林肯》中,在南北战争打响前的一晚,林肯与电报员有如下一段对话:

林肯:「你觉得我们能决定得了自己的出生吗?」

打字员:「显然不能。」

林肯:「你是工程师,那你肯定知道欧几里得算法和几何公理。」

打字员:「在学校的肯定都学过。」

林肯:「我没上多少学,但我在一本我借的旧书中读到过,虽然只能理解一点点,但一旦学会,便永生难忘,欧几里得公理第一条:与同一事物相等的事物,互相相等。这是数理规则,它是正确的,因为它行得通,是真理并且永远适用。在他的书中,欧几里得说这是自证,你看见了吗,就算是两千年前,几何原本也揭示了,与同一事物相等的事物互相相等,这个道理不言自明,我们生而平等。这是根,不是吗?这就是公平,是正义。」

林肯从几何公理中悟出了「人生而平等」这个政治学的第一性原理,毫无疑问,它不可反驳,历史一次次地告诉我们,任何不平等的政治都终将被推翻。

商业的第一性原理

被称为硅谷钢铁侠的埃隆·马斯克,很早就开始运用第一性原理来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,我们来看看他创立的几家最具代表性的公司:

1995 年创立的 Zip2,搜集企业信息并罗列出来供客户付费查找,阿里巴巴的原型。

1999 年创立的 PayPal,最大的支付平台,支付宝的原型。

2002 年创立的 SpaceX,这家公司的主旨就是造出火箭,送人类去宇宙其他星球生活。

2003 年创立的特斯拉,这个公司在 2020 年大火,马斯克创办的初衷是用环保的新能源汽车取代传统烧油的汽车,没想到硬是让一个黄昏行业东山再起,也让他一度跻身世界首富。

从金融创新的「网银」到航天火箭项目「SpaceX」,再到眼光超前的新能源汽车,看似毫不相干的行业,它们背后的思维方式却完全一样,马斯克一直用「第一性原理」的方法寻找创业的领域。

分析他以往的经历,我归纳出他创业的三条原则:

1.这个领域是否有足够大的市场规模?

2.这个领域是否能用全新的商业模式进行颠覆?

3.这个领域能否能够可持续增长?

在马斯克眼中,任何事物现象都有第一原则,抓住了,一切便迎刃而解,所以他很早就关注金融、能源、交通三大领域。

马斯克在研发电动汽车的时候,电池成本高是一个关键性问题,当时储能电池的价格是每千瓦时 600 美元,85 千瓦电池的价格超过了 5 万美元,当时大部分人认为电池的成本不可能降太多。

但马斯克偏不信,他把问题进一步拆分,电池的组成到底是什么材料?马斯克经过拆分发现,组成的电池组成包括碳、镍、铝的一些聚合物。最后他发现,如果从伦敦金属交易所购买这些原材料组合在一起,电池成本只需要 80 美元/千瓦时,比市面上的 600 美元足足少了一个数量级。

马斯克发现了最本质的元问题,接下来开始着手解决,他并没有去买现成的电池,而是分析它的组成部分,采用新的电池排列技术,经过多次的实验,最终让电池成本大幅下降,这才成就了今天的特斯拉。

马斯克认为,像物理学一样把事物拆分到最基本的单元,然后从那里向上推理,这是唯一有效的了解新事物和探索未知领域的方法。

然而在日常生活中,我们常用的是比较思维,只在同一个维度上做改变,因此也就只会产生微小的迭代,因为这很简单,是捷径,不用太动脑筋,所以我们总是这样干。

但我们想要独一无二,就必须回到事情的本源,才有可能找到更优解甚至是最优解。

投资的第一性原理

将第一性原理的思维模式运用到投资中,并获得卓越成就的是查理芒格。芒格说,「在商界有一条非常有用的古老准则,它分成两步:第一步,找到一个简单的基本的道理。第二步,非常严格地按照这个道理行事。」芒格的话也是第一性原理在商业界的化身。

芒格的名言「在一个手里只有锤子的人眼里看来,所有的问题都像是钉子」,所以他老人家毕生都在寻找思维模型,随身携带书籍,随时准备阅读,芒格被他的女儿戏谑为「会走路的书桌」。他曾经将物理学定理和经济学定理进行比较,试图找到其中的共通处,正是这种跨学科的学习,使他拥有上百种思考问题的方式,所以在伯克希尔哈撒韦,巴菲特负责提出投资点子,而芒格就负责提问题。

在投资的世界中,像芒格那样,运用第一性原理固然好,但普通人很难做到,因为这需要大量的积累,海量的跨学科的阅读,有几人能像查理芒格那样在脑海中收集上百种思维模型呢?

到底什么是第一性原理及如何运用在投资中呢?我的肤浅理解就是从事物表象出发,通过不断的问为什么,一层层深挖表象背后的原因,直到不需要问 WHY 为止,这个时候的事实或者说原理即隐藏在表象背后的本质,然后从本质出发去演绎,得到若干未来应该出现的现象及发展路径,也就是预测,这个预测就是机会,可以成为创业的点子,也可以是未来的投资机会。

解决问题的第一性原理

在近代哲学之父笛卡尔的《方法论》这本书里面,提出了解决问题最本质的方法论,他指出,研究问题的方法分四个步骤:
第一:绝不接受任何东西为真,只有当我确定它是如此时,才接受它,也就是说,小心避免匆忙和成见,只赞同清晰明白地呈现给我的精神且我没有任何机会怀疑的东西。这其实就是亚里士多德说的那个「假设」,也就是马斯克说的「当时市场上对电池成本的普遍共识」,这些都应该怀疑。这是一种彻底的怀疑主义精神,也是一种批判性思维。

第二:考察的每一个困难或问题,都按要求分成尽可能多的小块,以更好地解决它。这和马斯克对电池结构和组成的分解是类似的,排除一切假设之后,找到最根本的问题,然后再把问题拆解成最小单位。

第三:按照顺序引导我的思想,从最简单的和最容易认识的东西着手,以逐步认识更复杂的:甚至假设在那些彼此间根本就没有先后顺序的东西中有一定的顺序。分解完问题之后,然后把问题排序,逐一解决,非常清晰。

最后第四:尽可能详细、尽可能全面地考察所有东西,以确保无一遗漏。

各著作中的第一性原理

还有很多伟大的著作都试图论证第一性原理:

《三体》的第一因是「宇宙社会学」,

《物种起源》的第一因是「自然选择」,

《人类简史》的第一性原理是「虚构的故事」,《经济发展理论》的第一因是「创业家创新」,《国富论》的第一因是「看不见的手」,

《物演通论》的第一因是「递弱代偿」。

其实,所有学科的发展其实都是「第一性原理+归纳演绎」,试着去找到你所学专业的第一性原理。

美团的后来居上

早在2013年,饿了么就开始做大学市场的外卖业务,而美团当时还只是在考虑,到底是自己进入市场,还是干脆投资饿了么。

美团发现,饿了么在午饭时间,会派人到大学门口,数有多少人出来领外卖。如果人数多,饿了么就进入这个城市开展业务;如果人少,就不进。也就是说,饿了么是给已经有外卖业务的餐厅,和已经有订外卖习惯的用户,做了一个连接的平台。

那么这个市场能够发展多大,是不是取决于,有多少人有订外卖的习惯呢?在美团眼里,这是一个虚假命题。外卖市场的机会,不只是现有的外卖更方便,而在于说服不做外卖的餐厅做外卖,吸引不叫外卖的用户叫外卖。

王兴认为,如果这个逻辑是正确的,国内外卖市场的日订单规模,至少是一千万单,那个时间点的饿了么,远远没有占满。于是,美团大力开拓三四线城市,帮助餐厅接入外卖业务,同时收购大众点评,为用户提供方便的订餐入口。

结果呢,四年时间,美团完成了上市,如今日订单量在2500万单左右,占到60-70%的市场份额,完全将饿了么甩在身后。第一性原理最重要的一个应用就是“跳出虚假命题”。王兴带领的美团,找到了真实的命题,做出了颠覆式创新;而围绕一个虚假的命题,只能热闹一时。这就是运用第一性原理,带来的差异。

注:来源知乎